作者：李军（中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副院长，中国农业大学国家农业农村发展研究院研究员）

　　前不久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在京召开，习近平总书记对三农工作作出重要指示强调，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坚持城乡融合发展，把责任扛在肩上、抓在手上，结合实际创造性开展工作，有力有效推进乡村全面振兴，以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更好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推进城乡融合发展与推进乡村全面振兴互补共促，是以高质量发展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目标和途径。

　　推进城乡融合发展是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所在和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举措。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而“不平衡不充分”的突出表现是城乡发展不平衡、农村发展不充分。新时代如何统筹城乡发展依旧是一个重大的历史性课题。城市与乡村是一个有机整体，城乡发展也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城乡融合将城市和乡村视为密切联系的整体，促进城乡生产要素双向自由流动，优化公共资源合理配置，是“城乡产业发展融合化、城乡公共服务均等化、城乡居民收入均衡化、城乡居民基本权益平等化、城乡要素配置合理化”的融合发展。

　　当前，我国城乡发展差距依然显著。2022年，中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达到65.2%，较1949年提高了54.6个百分点，我们用几十年的时间走过了发达国家上百年的城镇化进程。但也要看到，虽然城乡发展差距不断缩小，农村发展落后的局面有所改善，但是这种差距的缩小和改善更多表现为从“无”到“有”的数量改变，结构和质量差距依然明显。

　　一是城乡之间收入消费水平、基础设施、公共服务供给等仍存在显著差距。2022年，中国城乡居民可支配收入比达到2.45，较二十年前下降0.58，较十年前下降0.43，差距缩小缓慢。与此同时，城市内部和农村内部的收入差距在持续扩大。2022年全国居民基尼系数为0.467，较二十年前仅下降了0.012；城乡居民高收入组家庭和低收入组家庭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比分别为6.32和9.17，分别较十年前提高了0.5和1.8。此外，2022年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为33.0%，较城镇居民高3.5个百分点，该差距与十年前相比仅下降了0.4个百分点。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供给水平不断提高，但仍与城市存在较大差距。截至2023年6月，我国农村网民规模达3.01亿人，仅占网民整体数量的27.9%；农村地区互联网普及率为60.5%，较城镇低24.6个百分点。

　　二是城乡资源要素自由流动不够畅通，农村生态问题持续突出。在部分地区，城市对生产要素具有较强的“虹吸效应”，对农村的要素输出和扩散作用较弱。虽然近年来城市资源逐渐流向农村，城乡要素流动的协调性有所增强，但资源流动不对等、互补功能弱、配置结构不合理、配置效率低等问题仍然存在。例如，人口从农村流向城市是主流发展态势，但流动人口的市民化进程缓慢，人口城镇化滞后于土地城镇化。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中国城乡间人户分离的流动人口数高达4.9亿人，与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相比增加了88.52%。此外，城乡土地要素的优化配置不够完善，大城市发展不堪重负与中小城镇发展遭遇瓶颈并存，城市土地供应不足与农村土地利用不充分并存。

　　加快推进城乡融合发展是乡村全面振兴的重要路径之一。新型城镇化发展到一定程度，有利于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城乡融合与乡村振兴是互促共生的关系。

　　其逻辑在于，第一，城乡融合发展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必由之路。城乡融合发展不仅是城市自身发展的过程，也是乡村弥补自身发展短板的过程，而在此过程中要素的自由流动是核心。一方面，当前农村发展基础薄弱，还存在农业兼业化、农民老龄化等问题，实现乡村全面振兴，必须进一步打通城乡壁垒，推动各类资源要素在城乡间自由流动互通，使城市的人才、资本等各类资源流入乡村，让城乡融合发展成为乡村振兴的“加速器”。另一方面，城乡融合发展会带来经济结构的调整升级、劳动生产效率的提高。通过城市高质量产业转移和城乡产业融合发展，助力乡村一产做强、二产做优、三产做活，实现乡村产业振兴，进而促进农民农村共同富裕。

　　第二，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是实现城乡融合发展的必然选择。无论是“统筹城乡发展”还是“城乡发展一体化”，其本质还是以城市为中心的发展模式，而农业的定位往往是服务城市发展。乡村振兴战略打破以城市为本位的发展思路，要求真正调动乡村发展的内生动力和自主创新性，农村不再是传统意义上以单一农业生产为主的劳动者聚居区，而是产业多样化且劳动力职业多样化的多功能社区，能够满足并进一步激发城乡居民需求，提高全社会的福利水平。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是促进城乡融合发展的重要契机，在乡村与城市之间构建了可以产生共鸣的平台，是实现以工促农、以城带乡，引领带动向工农互促、城乡互补双向融合转变的必然选择。

　　因此，推进乡村全面振兴、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不能就乡村论乡村，必须走城乡融合发展之路，而城乡融合发展也是乡村全面振兴的需要，应协调推进城乡融合发展和乡村全面振兴，构建开放的资源要素市场和对流机制。以推进乡村全面振兴为契机，增强农村吸引要素和留住要素的能力，持续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推动农村人口和城市人才的双向流动，创造良好的乡村创业环境，为农村居民的持续增收创造条件。推进智慧农业发展，建立现代化农业体系，促进农村三产融合发展，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以绿色发展理念加速城乡产业及生态环境高质量发展；积极推动乡村文化转型升级，实现物质生活与精神文化的全面融合。深化城乡户籍制度改革，加速农村转移人口市民化、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城乡基础设施一体化等，统筹城乡规划，构建完善有利于城乡融合发展的体制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