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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的时候,我们会骑着骆驼去拜年,在茫茫雪原上挥着驼鞭……”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中国民俗学会荣誉会长朝戈金,偶尔会怀念起自己在内蒙古牧区当知青的岁月。民俗学是他今天的研究方向,而民俗生活早已成为他人生经历的一部分。
2024年12月4日,“春节——中国人庆祝传统新年的社会实践”成功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作为参与申报材料编制的专家组成员之一,朝戈金深有感触,春节不仅是一个节日,它承载了中国人的人伦情感和家国情怀,是中华民族认同感与历史延续性的生动体现。
春节知名度之高、历史之悠久,在申报材料时,如何遴选代表性社区和代表性传承人成为首当其冲的难题。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03年通过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提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得以体现的五大“领域”:口头传统和表现形式,包括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媒介的语言;表演艺术;社会实践、仪式、节庆活动;有关自然界和宇宙的知识和实践;传统手工艺。春节习俗与这些领域几乎都有着密切的关系。朝戈金说:“春节的独特性在于全民都是实践者,春节的传统犹如毛细血管联系着民众生活的方方面面。”面对浩如烟海的春节习俗,申遗工作组采用以点带面的办法,既照顾到覆盖内容的多样性,又精选若干代表性社区和家庭等作为具体样板,从而形成了既有整体图景,又有局部细节的申报策略。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间委员会审查机构将“春节——中国人庆祝传统新年的社会实践”的申报材料推荐为“申报范例”,赢得这样的认可实属不易。
朝戈金在非遗领域的经验和学识来源于他长期参与国内外非遗保护工作的经历。早在200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推出《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后,朝戈金就成为最早投身非遗保护工作的人员之一。截至目前,我国共有44个项目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名册,朝戈金带领团队参与了多个项目的申报工作,如《格萨(斯)尔》史诗传统、《玛纳斯》、赫哲族伊玛堪、中国珠算等。如今谈及这些项目背后的故事,朝戈金仍难掩内心的激动和自豪,他对民间文化的热爱始终没有因为工作中的艰辛而消减,正如他所言:“民众生活本身是同时把艺术性和实用性融合在一起的,民间文化直接体现了生活整体性的智慧。研究民间文化同时也是一个体验美的历程。”
实际上,对于朝戈金长年累月的民间文化研究生涯来说,申遗工作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受到蒙古族诗人父亲的熏陶,朝戈金本硕期间的研究方向是外国文学和中国现代文学,他学术兴趣的转变与知青时期在牧区生活的经历有关,也与当时民族文化的处境密切相关。他毕业后来到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担任《民族文学研究》刊物的编辑,开始对民间文化有了更多的了解。在他看来,彼时学科建设在理性思考和长远规划方面尚有不足,同时,随着社会经济的飞速发展,传统民族文化正遭受巨大的冲击,许多珍贵的民间知识和智慧逐步濒临消失的边缘,亟需采取行动。他做出了个人学术方向的调整,同时作为单位负责人,积极推动了少数民族音影图文档案库的建设,这是中国最早的同类档案库之一。
后经过芬兰暑校、哈佛大学燕京学社的系统学习,朝戈金的研究有了很大的突破。国际史诗学理论为朝戈金打开了视野,他将口头程式理论译介到中国,并进行了在地化改造,引发了中国史诗研究范式的转换。朝戈金认为,“民间生活是汪洋大海,在图书馆里研究民间文化是不可能的,必须得知道老百姓的实际生活是什么样的。”在此后的二十余年里,他奔波在田野一线进行深入考察和研究,同时有计划地推动学术机构与地方的合作。从2000年至2010年的十年间,社科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先后启动多项少数民族史诗传统研究的重大课题,在国内外学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推动了我国史诗研究新范式的落地成熟。
近年来,中国民俗学会团队参与了由国务院牵头的中国节日制度改革,推动了传统节日进入国家节日安排。朝戈金的研究也日益关注当下,在关于传统文化如何契合当代社会生活等方面,提出了学理性思考。他曾受邀参与春晚史诗歌曲节目《永恒的诗篇》和若干人文纪录片的创作指导,贡献了诸多可行的专业建议。“民间文化的研究不仅在于怎么解释老百姓的生活,也要推动其在当代生活中的转化,最终要让学术为社会服务。”朝戈金坚信,非遗申报、教书育人、发表著述,这些都不是研究工作的终点,而是新征程的起点。(光明网记者刘子璐)